梦 醒 时 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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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前看 恐惧
一年…… 两年…… 五年…… 七年?都已经七年了吗? 我正在漫长的梦境回廊之中徘徊,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梦!也许一觉醒来,日光会从窗口洒向我满身,立刻清醒一个翻身爬起来整装下楼,在楼下,朱里安从报纸中抬起头来,笑吟吟的和我打了个招呼,于是,我在他身边坐下,眼睛眨了眨,神思恍惚地凝视着远方。 “你知道吗,我刚刚做了一场很奇怪的梦……” 朱里安会怎么回答呢?“多么荒诞不经的一场噩梦啊!幸好,您已经醒来了……” 不,或许根本不需要这样的回答吧,他会露出他那安祥灿烂的笑容,就像他一向给予任何人的那样笑容,融融的阳光飘满了整个房间…… 多么荒诞不经的一场噩梦啊!人们在被它惊醒之时总会不由自主庆幸那只不过是一场梦。然而,谁又能证明,我们自以为醒着的时候不是沉沦在另外一个更漫长、更虚无的梦中呢?
我惊叫着从梦中醒来了,办公桌上的文件被我扫了一地。 锁着的门几乎随即就被撞开了,不光是保护着我的卫兵,就连我的副司令官吴迪也即刻赶到:“怎么了?司令官?” 我一时竟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尽管已经醒来,但此刻我的心还无依无靠的悬在那井壁之上。许久才恢复意识。 “对不起,我做了恶梦,打扰大家了。” 像是为了缓解一下自己的内心,我站起来,推开窗子,顿时,像我梦中一样的阳光洒满了办公室。然而,我的身体却仍然浸在冰水之中。 卫兵们撤出去了,忽然,我却完全无法控制的叫住了吴迪。 “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是个很任性的问题呢……不过他却一如既往平淡的答道:“问吧?” “假如……我们两个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你怎么办?” 很难措辞啊……很难表述清楚自己的意思……“比如……假设,你和我在悬崖上,可是脚下的石头只能承受一个人的重量了,没办法爬上去,下面又是深渊,你怎么办?” 他还像往常一样,平淡的作了回答,就好像他听见的问题是“今天的午饭是什么”一样。同样,他回答的很迅速,似乎这样回答是完全不必考虑理所当然的事情: “死和活没有太大的区别,我选死。” 真简单……又很符合他性格的回答。 一时间我竟然有些茫然若失。 他没有反问我为什么这样问,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问题。 “谢谢,我很感动……”低低的说了一句,我从他身边走出了门外,那一瞬间完全说不出话。 他一定会拉住我的手,一定不会放开的……
一位少女望见我,停步向我致敬:“阁下,您好!” 珊娜·雷依可尔,拥有女性特有的温柔和美丽,却又有一般女性没有的洞察力。 是一位非常出众的女性呢……我有些时候,也会和她悄悄倾诉一些心中的烦恼和不安。 我向她点点头,想要走过,可我的身体却不听自己意志的指挥,在她身边停下,问出了那个同样的问题。 “假如……我们两个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你怎么办?” 并不是要问自己所遇见的每一个人……真的有人能把我从那囚禁了我的心七年的枯井中救出来吗? 她很认真的考虑着,虽然奇怪,但因为是我提出的问题,所以她一定会认真的给出答案。 …… “我会尽力想两全的方法,但如果实在没有,那两个都死不如留下一个,我跳下去好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掠过我心中的茫然,却似乎又加重了。 我的好朋友……好兄弟……每个人都如此的重视我,如此的关照我,可是我自己却能接受这份感情吗? 像那样的我,有资格接受他们的感情吗? 像那样为了自己活着而牺牲了别人的我…… 过去的七年和未来的也许数十年,我可能要用一生来偿还自己的罪…… 黑色……是神用罪染成的颜色啊! 我向她微笑了,“谢谢哦!” 然后,我急忙走了过去。
走出了军部大门,我随意走在街道上,迎面走来一位青年。 他的名字是亚文·克雷汀斯,少校,自从朱里安成为舰队提督后,他就接任了我的副官一职。 今天不是他值勤的日子,他也难得的穿了便装,可是手中还拿着少校军装,似乎是要送洗了。 “长官好!” “你好!”这样回答着的我,心里却仍然纷乱。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而且,也不想问他同样的问题,因为知道,虽然大家会用不同的方式表述,但是答案一定是一样的。 正因为大家的回答都是这么的理所当然,我反而不能淡然处之的接受啊! 忽然,我拉过了他手中的军装。 “借我用一下!”说完,我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完全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也不想弄清。渐渐离开了军事管理区,混迹于陌生人之中反而安心。没有人认识,也就没有人会看出心中的迷惑。 随意拐进了中央公园,虽然不是休息日,但是在这里的人也很多。阳光,碧草,一切都充满如此的勃勃生机,如果这世界能够永远像这样充满幸福和和平,那么,我也就可以安心了。 在草地上坐下,我用亚文·克雷汀斯的少校军装盖住了自己的身体,连同脸都埋在他的军装下面。不为什么,只是此刻我不想做我自己,不想要任何一个人认识我,我原本就适合一个人不对吗?因为……我不知道一旦我紧紧拉住的手,会不会伤害了那个人…… 因为曾经拥有,所以更加害怕失去;因为险些失去,所以一定要更加好好珍惜宝贝这些爱我的人。 阳光透过军装洒在我身上,眼中充满着金色,暖洋洋的让我想要睡去。 一阵非常熟悉的脚步声响起了。 我没有去理会,既然用别人的衣服盖着,应该不会有人认出我,我也不想有人打扰。 脚步声却在我身边停下。 “总司令,原来您在这里?” ——在家里他总是叫我凯因少爷,在公众场合他却一定用官称。 我一下坐起来,不是因为被他发现,而是因为被他发现的惊讶,“你……怎么知道是我?” “怎么会不知道呢?”他回答的理所当然,“一眼就看见了啊!” “可是我用别人的军装盖着啊!制服裤都是一个款式,你怎么能认出我?” 朱里安自己也迷惑了,“……这个……反正就是知道啊!好了,别说那么多了,总司令,工作还很多您不要跷班啊!来,跟我回去吧?” 他伸出手要拉我起来,我却凝视着他没有动。 他的皮肤白皙,手指纤长柔软而又有力,一定可以让无数艺术家心动。 我没有动,他仍然很有耐心的保持姿势等着我。忽然,我无法克制了,向他问出了徘徊我心中已久的问题: “朱里安,假如……你,和我,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你怎么办呢?” 他望着我,“问错人了吧?我是要杀了你报仇的人啊!有什么理由要为了你而牺牲自己呢?” 与众不同的回答啊……“所以我问你怎么办啊!假设你和我在悬崖上,可是脚下的石头只能承受一个人的重量了,没办法爬上去,下面又是深渊,你怎么办?” 他沉思了一下,“我当然是首先找两个人同时活下来的办法啊!” “如果没有呢?” “那……”他忽然笑了,笑的很自信,斩钉截铁的回答了我的问题: “那我一定带你一起死!” 我睁大眼睛望着他,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站了起来。 和他在近距离对望着,有很多话想要告诉他,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用害怕失去,不用害怕分离,我们的命运是注定联结在一起的。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丢下我,朱里安是永远在身边微笑的啊! 我猛地转过头去,“哼!我才不会让你得逞呢!我要活到七十岁,八十岁,一百岁!让你永远永远也得不到自由!” 朱里安依旧温柔的笑着:“您活到七十岁,八十岁,一百岁,最后也一定要死在我的手里!因为…… “这是我们的约定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