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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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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 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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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已经进入了七月,人工天体虽然不需要有季节的变化,但仿佛无法离开母亲的孩子一般,人类无法割舍对于自然变化的留恋。所以,人造太阳的热力自动加强了,巨大要塞的呼吸卷着温暖的气流拂过脸庞,空气中淡淡地弥漫着花叶的清香。

  现在的伊谢尔伦是夏季。

  双手插在口袋里,素来以“大胆、无畏、无节操”著称的空战队队长以着他独特的步伐行进在中央大道上。因为过去发生的种种,以及未来可能发生的种种,俗称“杨舰队”的其他人等,一直都忙得人仰马翻,直到现在——一切都开始步上轨道了,才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大概是很久没有用自己的脚来完成这么长途的行进,连走路本身都带着一份新鲜的感觉。脑袋里弥漫着着诸如“啊,地面原来是硬的”之类的胡思乱想,波布兰让双腿有规律地交互运动着,一前一后,一左一右。

  然后,他开始专注自己的思考中。

  帝国方面开始专注于内政。毕竟没有了杨威利这个敌手的存在,伊谢尔伦不过是路边的一颗小石子;但还想要依靠这颗小石子生存下去的人们,却不得不付出更多的努力来争取生存。现在,伊谢尔伦内部正经历着艰苦的人事更迭,继任罗姆斯基医生的杨夫人和继任杨的尤里安,前者被寄予了“只要有人不比医生差就可以了”的希望,而后者则在民众不信任的眼光中送走了姆莱带领的“逃难部队”。他们的工作并不轻松,虽然大家都很清楚“两人的任务就在于最大限度地反射杨威利这颗恒星的残光”,然而包括当事人在内,没有一个人能确信自己所做的决定是正确的。

  杨就象是巨大钟表中最核心的一个弹簧,一旦缺少了,钟就会停摆。现实总是和人对着干的,它玩笑似地抽走了核心,让剩下的人守着这残破的外壳面面相觑。

  拜托杨夫人出任新的政治领袖并不一定是最好的选择,但却是唯一的。有些事情说不清道不明,人们需要一些能让他们做梦的东西……这个,是政治上的考量、而不是感情上的。无论如何,幸好杨夫人是个很坚强的女人,她能够担负起需要她承担的责任。

  杨葬礼的时候,她并没有哭。有人说哭泣是孩子的权利,大家只看见了尤利安的眼泪,透明的、慢慢滑落。而其他人,亚典波罗、卡介伦、先寇布、姆莱也都没有哭。也许和他一样,那眼泪已经透过孩子的眼眶流了出去。接下来,人们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靴尖轻踢路边的垃圾箱,波布兰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因为懦弱,杨死的那几周,他只记得房间里弥漫的酒精的臭味,和扭曲变形的天花板。而他也因此错过了替自己和他人做决定的时刻。之后第一次见到尤里安的时候,依然稚嫩的孩子已经成为了伊谢尔伦的司令官,努力地掂着脚尖想要维持逝者所留下来的东西。

  孩子,谁才是真正的孩子?从肩膀轻微的颤动到忍不住放声大笑,空战队长就这样站在街头笑了起来。声音振动了空气,似乎有什么透明的东西在聚集,在飞舞,飞过眼前,落进了眼睛里,落到了心里。那种透明略带些浅浅的蓝色,好象海尼森七月的天空。

 

  今天他有个约会。

  约会的对象是三位美女:虽然其中一个带着自己的孩子,一个有了男朋友,而剩下的一个则打算带着老公和女儿们赴约[^^],但美女毕竟是美女;而他们的约会地点定在了“杨威利公园”。

  “杨威利公园”原先并不叫这个的,它本来有着“A区3号公园”这种毫无想象力的名字,但自从人们无意中发现某位黑发的青年常常在这个公园的长椅上思考[至少,大家都愿意相信他是在思考……]以后,这个默默无闻的地方就有了这个能让人记得住的名字。

  轻快的步伐飞快地踏过人行道的分割线,靴跟轻敲地面的声音湮没在空气里若有若无的嘈杂中。慢慢地,即使是这种嘈杂也渐渐轻了。眼前物换景移,双足站定,面前青嫩的草抽着新芽,粉红色、鹅黄色的花蕾还未开放。

  名为“杨威利公园”的地方。

  虽然有超过平日许多的人出现,但公园的森森林木却似乎仍然能够压制住喧嚣,静谧依旧。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公园的人流量在不知不觉中增长到了现在这么多。一个月,足够让虫子变成蝴蝶;一个月,能够让一个国家灭亡;一个月,也可以让一个人被淡忘。但是名为杨威利的那个人却没有,甚至,[与他本人意愿相反的]他由一个人,变成了旧同盟的守护神。

  脑袋里不由自主地想象着杨忸怩不安地揉着手里的黑色扁帽,或者还伸手抓抓原本就十分杂乱的头发让它更加杂乱,嘴里一边咕哝着加班勤务之类的话……想到这里唇角不由又泛起了笑意,杨就是这样的人。虽然有新的命令限制杨的肖像被任意悬挂,但如果看到自己和海尼森并排着,那个羞涩的人想来会作出不知所措的表情吧。

  杨现在是神了,许多的人不自觉地在任何传说杨威利曾经流连过的地方徘徊。这里,是杨提督坐过的椅子;那里,是杨提督睡过的草坪;还有杨提督光顾过的小吃摊,为杨提督遮挡过阳光的大树……虽说这种景象不能不说没有生意人生财有道的成分在内,但好象一切都是杨了。

  杨变成透明的,在空气中飞舞,在人们呼吸间飘荡,在思念者口中流传。

  他不在了,反而无处不在。

 

  名为“杨的长椅”的椅子,其实是一张极为普通的公园长椅。简单的外型,摸起来很光滑的实木靠背,并不是睡起来十分舒适的椅子,但奇怪的是杨居然能在上面睡着……是的,我们的司令官大人,同样也是嗜睡午觉的黑发青年,并不是每一次都是在那里思考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波布兰眨了眨眼睛,他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

  这个公园的负责人十分的崇敬杨。在杨生前,他就把杨当作是神一样敬仰。某次,四处搜寻杨的踪迹不获,波布兰就在这个杨的疯狂崇拜者的陪同下来长椅这里找。

  虽然公园里景色不错,树叶沙沙响,小鸟吱吱叫,偶尔还有微凉的风吹过,但身边呱噪的人已经开始让他开始认真思考对于陪同人选选择的重要性问题。一边,耐住性子不朝对方的脸部狠狠打上一拳,波布兰一边跟随着兴奋到面红耳赤的管理员,踏上了“杨的长椅”半径10米范围内的土地。

  就在这个时候,毫无预兆地,熟睡的杨从椅子上掉了下来。

  还记得当时跟在自己身边的公园管理员吃惊的表情,以及,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杨笨拙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摸着自己撞痛了的脑袋,一边嘴里还嘟囔着“椅子太窄”什么的。然后,才好象“突然”发现空战队长的存在,笑着接过波布兰替他捡起来的黑色扁帽,打了声招呼。

  如果说做司令官需要对仪态进行考核的话,那么,杨一定不及格,当时脑袋里想的便是这个。曾经有过笑谈:“杨看起来象是什么?无论象什么,总之不象他应该是的。”格林希尔小姐——杨夫人也曾经不无骄傲地评论过杨是个“不象军人的军人。”虽然对这一点是否值得骄傲不予制评,但那个在自己的婚礼上被嘲笑为“跟着公主的随从”的新郎,似乎总是跟不上状况的人,才是杨本人。

 

  想着,人已经到了约会的地点。

  公园里最适合野餐的草坪上,聚集着人。卡介伦的两个女儿笑着跳着跑过来扑到他怀里;卡琳的老爹十分不满意地看着女儿微笑着对他打招呼;被单身牢牢抓着不放的未来记者重重地拍了他一下,好象派特里契夫再生;手里举着三明治示意的是杨夫人和现任司令官大人,幸好还有尤利安帮忙准备,不然就要准备为自己的肠胃默哀了。

  该来的能来的都来了,连不该来的也都来了。自己是最后一个到的。

  这些,就是被称为“杨舰队”的一群人了。

  又眨了眨眼,正午的阳光似乎太强烈了些,耀眼的光刺痛了眼睛,酸酸的。深呼吸,眼里仿佛看见了应该在瓦尔哈拉的人们出现在面前,明昧不清的晃动着,模模糊糊。

  那里,飞舞着海尼森天空般蓝色的透明。

 

 

作者按:

  坑——又一个硕大的坑开始挖了。

  [瀑布汗]大概是嫌死得不够快,笔者放着该做的事不做,开始挖名为《透明》系列的坑。虽然有些勉强,可我还是要叫它做《透明》系列,还是要把这篇作为杨篇 [啊,虽然通篇没有杨出现] !

  一直都想写杨啊,为了杨而开始喝红茶、喜欢读历史、喜欢午睡[虽然晚上不喜欢睡觉]、下棋从来都是教会了别人自己输得很惨、考试低空掠过便欣喜万分……但是每每到自己动笔,却总是写不出来。杨,不是英雄,不是枭雄,不是悲剧主角,当然也不是丑角,他不是戏剧化的、小说中的人,而是象家人一样的存在。直到这次,透明这一主题出现,才有了动手的感觉。

  用波布兰为线索,理由十分简单,因为我想知道波布兰对杨的看发法?卡介伦和亚典波罗都是他长年的老友了,菲列特例加是他的妻子,尤利安是他的孩子,先寇布[^^,先杨可有不少人写呐],只有波布兰……波布兰是空战队长,按理说,应该和杨没有太多交往才对,但他却是“杨舰队”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波布兰本人也很奇怪呢:高尼夫死的时候都没看他有多大动静,怎么一到杨就完全失常了?[哎呀,该不会是波杨……不要啊!!!]

  所以,这个杨篇写的是杨,写的是他周围的人,写的是对他的思念。

  思念,是透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