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延续
第十二章 神秘舰队的真相（上）
宇宙历七九七年二月十九日，伊谢尔伦要塞。
就要回帝国了。阿克利谢·曼施坦因提起行李，帝国军的运输船就在正前方。不少的帝国军俘虏们已经上了船了，但也有不少的人正在与在当俘虏的日子中所结识的同盟亲友或爱人作着最后的离别。曼施坦因也一样，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位老人和一名少女。老人是他所居住了两年的耶柯尼亚行星收容所的所长契可夫上校，少女则是使他本应是一生中最痛苦的两年俘虏生涯变得多姿多彩的人，曼施坦因一生都不可能忘记的姑娘——方雨梦。
“运输船就要开了，要保重啊，阿克利谢！”老人给了少年最后的嘱托。随即，他觉得应该给两个年轻人一些时间，于是加了一句，“我去买点水果，你可以带在路上吃。”
上校离开后，曼施坦因又不自觉地把行李放下了。
“雨梦，我不走了，我要留下来。我不愿意就这么离开你！”
年轻的少女摇了摇头。
“不行，你不能留下。你留在同盟，永远都只能是一个俘虏，你不可能在这里立下事业。你学了那么多的用兵学，你的祖国正需要你的才华！”
“可是，我的祖国需要用我的才华来攻打你的祖国啊！”曼施坦因喊道。由于他的声音比较大，周围的人都诧异地看着他。“我不能够！我做不到！我不能用你激励我学的用兵学说来对付你的祖国！我做不到！”曼施坦因不理会周围人的眼光，一口气说了下去。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我们生活在两个敌对的阵营呢！”雨梦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其实，到底是帝国正义还是同盟正义，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必须为了自己的祖国与人间的和平尽自己的责任。为你的祖国而战，这是你的责任，如果帝国胜利了能够给人类社会带来和平，那么以一名帝国军人的身份去赢得胜利也是你的责任。你必须尽这样一个责任。如果你留下这里，你就是在逃避你的责任，你的那些身为名将的祖先也不会原谅你的。放心的去吧！为自己的前途而努力吧！而我们，相信如果银河系统一了——不管是帝国统一还是同盟统一——我们都会再见面的。”
曼施坦因点了点头，这时，广播里响了起来，催促还没有登船的俘虏们抓紧时间。
“雨梦，如果同盟受到了攻击，你也会尽自己的力量来守护民主主义吗？”曼施坦因再次提起行李，突然问了一句。雨梦立刻就明白了曼施坦因话里的含议。她沉默了几秒中，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作为自由行星同盟的公民，我有这样的责任。希望……”她没有再说下去。其实，这时两人都明白“希望”后面应该是什么，就是“希望我们两个不要在战场是成为最直接的敌人。”
“不会的，我决不会和你作对的！”曼施坦因拍了拍雨梦的肩膀。此时，契可夫拎着一袋桔子过来了。
“好了，送君千里，终需一别，上船吧！别再担搁了！”
曼施坦因接过老人手里的水果，道了声谢后终于踏上了归途——尽管他在上船之前还不停地回头。
运输船起航了。望着远去的船影，雨梦终于忍不住了，将脸隐藏在老上校的怀里。很快，上校就感到胸前的衣服湿了一大块。上校抚摸着少女乌黑的长发：
“别哭了，方秋林的后人可是不会哭的喔！”
话虽这么说，其实上校的脸上此时也早已是老泪纵横了。
曼施坦因走后，雨梦和契可夫上校在伊谢尔伦又住了一段时间，于三月底出发返回耶柯尼亚。四月三日，两人到达了聂普帝斯准备转船，顺便在聂普帝斯的街上买点东西。大约在中午时分，街上忽然混乱起来，一队队的同盟军士兵在街上走过，立刻把街道封锁起来。
“出了什么事？”契可夫问身边的一个行人。此时他穿的是便装，行人没有看出他的军人身份。不过这个行人还是对契可夫摇了摇头，显然这是一个一点预兆都没有的突发事件。契可夫皱了皱眉头，因为这种现象往往不会是什么好事。
两人又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了聂普帝斯中心广场，这时的广场上的高台站着一个魁梧的军人，正在对着话筒讲话。他的周围围着一圈士兵，脸朝着外，虎视耽耽地看着人群。
“聂普帝斯的市民们，我是救国军事会议成员贝哈中校，刚才我们拘禁了市长和市政府的人员。从现在开始，聂普帝斯处于救国军事会议的掌握之中……”
契可夫听了惊出一声冷汗。这分明是一种叛乱行为嘛！另外，救国军事会议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组织呢？
随后，高台上的人报出了一大串的救国军事会议的纲领，这些纲领和十天以后救国军事会议在海尼森发动政变时所宣布的纲领一模一样，当然是极其地激进与反动的。契柯夫正皱眉之际，市民中有人高呼：
“你们不可以这样。你们这怎么做是叛国行为。你们这种行为如何对得起国父海尼森？你们这些民主主义的败类……”
贝哈往下看了看，吩附身边的士兵：
“把他带上来！”
很快，高声喊叫的市民被带到了高台之上。贝哈看了看这个人：
“你认这救国军事会议是在叛国对吗？”
被带上台的人显然已经知道闯了祸了，于是口气也相对松了下来。
“或许不该这么说吧！只是我觉得这样做不太妥当！”
“原来是不太妥当啊！”贝哈用一种讽刺的口吻说着，上下打量着这个人，慢慢地渡到了他的背后，猛然拔出腰间的枪对准他的脑袋就是一枪。登时，高台上染满了鲜血。
“还有谁觉得这样做不妥的？上来！”
台下的市民被刚才的那一幕惊呆了。本来，这种行为会激起民众的愤怒的，但是因为这是突发事件，广场上并没有多少市民，所以在场的人敢怒不敢言。
这时，贝哈身边的人在贝哈的耳边耳语了几句，贝哈笑着走下台，径直来到契可夫的面前。
“原来是契可夫上校，我的属下曾经在耶柯尼亚任过职，都说您德高望重，我想，请你对我们的这次革命谈谈看法。”
契可夫上前了一步，远离了雨梦以便不让她受到伤害。
“我认为你们这种行动是不过是一群孩子在嬉闹，你们是不会成功的。”这就是上校的回答。
中校脸上的笑容立刻凝滞了，嘴角露出了一丝狞笑。
“您说什么？上校。”
“我是说你们是在胡闹！”契可夫加大了音量。中校立刻照着上校的脸上重重一拳，契可夫丝毫没有防备对方的这一猛击，直直地跌倒在地，鲜血已从鼻孔与嘴角中流出。而贝哈则上前一步补了一脚，踢在契可夫的下巴上，将老人踢出了两米远。贝哈冷笑着朝老人吐了口口水，对站在一边吓呆了的雨梦说到：
“喂，小丫头，趁早给你那老上校准备后事吧！”
说完，凶手回到了高台上继续他的演讲。
在几个好心人的帮助下，雨梦将倒在血泊中的老人送往附近的一家医院。在路上，老人将雨梦叫到他的身边。此时的雨梦脸上涮白，显然刚才被吓得不轻。
“孩子，你真的对用兵很感兴趣吗？真的想成为一员女将吗？”
雨梦不料老人在此时会提出这样一个问题。一阵讶异后，她点了点头。
“就遇上这点事就吓得手足无措，怎么当名将啊！”老人满是血迹的脸上淡淡一笑，突然喷出一大口鲜血，溅得雨梦胸前一片殷红。
“上校，不用说了，您需要休息啊！”雨梦忙伸出手帕擦干老人口边的血。
“不！我一定要说，这件事对你很重要。”老人不听少女的祈求，固执地说了下去，“其实，你在用兵上的确很有天份，或是真的是由于你的曾祖父叫方秋林。可是，要知道，真正的方秋林元帅是没有传下子嗣的。”
雨梦大惊。方秋林的曾孙女，她一直以这个身份自毫，也一直为不辱没这个身份而努力学习兵法。然而，如果方秋林当年没有传下子嗣，那么……
“可是，上校，我的家谱上清清楚楚写着‘方秋林’的，那是怎么回事？”
“那只是同名同姓吧！”契可夫回答，“其实，是不是方秋林元帅的后人又有什么要紧，关键你有用兵的天份，你是能成为名将的。否则，即使真是元帅的后人又能怎样？”
方雨梦这时呆呆地睁大着本来就不小的双眼，但此时她却看不到什么东西，因为她实在无法接受不是方秋林的曾孙女的事实。等她回过神来，她才知道，她此时又将被迫接受另一个事实——永远失去了与老上校交谈的机会。
八月，杨舰队击碎了“处女神的首饰”，救国军事会议被彻底打败。直到这时，雨梦才得以离开聂普帝斯行星。但她这次并没有回耶柯尼亚行星，而是直接前往海尼森，向军部报告契可夫之死。并且，她向军部要求服役。由于此时的同盟军人员奇缺，雨梦成为了一名后勤女兵，并被派往了伊谢尔伦要塞。
雨梦为自己能去伊谢尔伦服役感到很高兴，因为她痛恨救国军事会议杀害了老上校，于是，对击败救国军事会议的杨舰队很有好感。她有很强的事务处理能力，往往第一个完成被分配的工作。不过，由于她的阶级太低，所以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才能。在服役期间，她还孜孜不倦的学习兵法，在与同事的聊天中，她常常提出自己在用兵上的观点，认为此时同盟军应该采取什么行动，不该采取什么行动。虽然换回来的往往是同事不信任的眼光，但她从没在意过。在这段时间，她常常给曼施坦因写信，但没有告诉他契可夫死的消息，怕影响曼施坦因的学业。她很佩服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认为他是个不亚于杨威利的天才。但是，唯一让她对莱因哈特不满的是这位罗严克拉姆王朝的第一位皇帝占领了费沙，使她无法再和曼施坦因通信。因此，她始终对罗严克拉姆王朝颇有微词。
巴米利恩星域会战之后，自由行星同盟投降，帝国军撤回本土，雨梦被调回海尼森在后勤本部任职，这时，她由于工作出色而升为少尉，成为一名军官了。但是，好情不长，几个月后，莱因哈特再次攻占了海尼森，发布《冬蔷薇勒令》，自由行星同盟灭亡。而同时，艾尔·法西尔革命政府成立，杨率军攻陷伊谢尔伦要塞，这时，许多人都投奔杨而去。雨梦也收拾了一下行装，与其它人一起雇了一艘宇宙船航向伊谢尔伦要塞。不过，按照她的想法，与其去投奔杨，不如暗地里再组建一支舰队，先是打着宇宙海盗的旗帜四处扩充实力，最后在背后给罗严克拉姆王朝一击，与明地里同帝国军相抗的杨舰队呼应，反而会收到更大的效果。而且，现在帝国军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伊谢尔伦要塞，绝对可以让暗地里组织的舰队有机可乘。并且，她在空余时间把这些想法写在了纸上。
宇宙船在太空中小心翼翼的航行，因为它必须躲过帝国军严密的巡逻网。但是，最后还是在电台中收到了这么一句令人担扰的话：
“停船！否则攻击！”
于是，船长命令所有的船员冷静对待，打开了通讯荧幕。不过令他吃惊的是，对面并非是帝国军军官，而是一名同盟军的黑人将领。一交谈才知道对方是同盟军在路西安那行星兵工厂的戴休准将。路西安那兵工厂被米达麦亚元帅击毁，兵工厂的司令官邦斯格尔中将战死，戴休则带着半数的舰队逃了出来，正前往伊谢尔伦投靠杨威利。但由于他指挥的是一支舰队，不似普通宇宙船那么行动方便，所以在半逃半躲了一个月，还是没有到达伊谢尔伦。
于是，这艘宇宙船就进行了戴休舰队的行列，继续寻找机会进入回廊。一日，雨梦与戴休在船舱中相遇，由于戴休没有注意，撞在了雨梦的身上，并把雨梦手中捧着的纸张撞在了地上。戴休忙向雨梦道歉，并拾起地上的纸张打算还给雨梦。但他的眼光在纸上扫过时，被纸上写着的“同盟军现当应在暗地里组建一支舰队在背过攻击帝国军”把他的眼光留住了。于是，他一时忘了自己的处境，竟开始读了起来。而雨梦此时也意识到了一位准将在仔细地读她的文章，她本能地感到机遇开始向她招手了。
“准将……”一分钟后，雨梦轻轻地喊了一声，戴休猛然意识到自己这样是很无理的。他虽然不是杨威利那种一流的用兵家，但他能从米达麦亚的大军之中成功逃出，也说明他至少不是一个平庸之辈，所以，他一时被雨梦的想法吸引住了。
“喔！对不起，小姐，我太失理了！”戴休很不好意思地说，“请问小姐，这篇文章是什么人写的？”
“是我！”雨梦轻声地回答。她的声音并不响，但却使准将大吃了一惊。他上下打量着对面的少女，似乎颇有些不信。
“是吗？那么，冒昧地问一下小姐的芳名——”
“方雨梦！准将。”
“哦，是方小姐。即然是方小姐写的，那么方小姐在用兵方面一定不是等闲之辈了。不知方小姐能不能把全文借给我看一下，并给我地址，明天我登门拜访。”黑人准将有礼貌地说着。他虽然不太相信这么个少女能有这样的军事上的眼光，但他也明白人不可貌相的道理。
“当然可以！准将。”雨梦按耐不住心头的激动。她的思想已经引起了一名准将的重视。而且这名准将还指挥着一支小舰队，这对在背后组织舰队来说是现成的条件。
次日，戴休果真拿着文章来见雨梦。他将雨梦的文章拿回去仔细研究了一下，觉得雨梦的想法实在是大胆之极，而且成功的话成果也十分诱人，全文又十分符合用兵出奇制胜的法则，但风险也相当的大。因此，他有些问题想问问雨梦。
“方小姐，我想问一下，我军相对于帝国军兵力相差许多，如果我军再采取这种分散兵力的战术，恐怕会反而不利啊！”
“我当然明白这是十分冒险的。但是，正如您刚才所说，我军兵力差帝国军很远，因此，即使我军真的兵和一处也产生不了决定性的作用。杨元帅的兵力集中在伊谢尔伦，在那里由于空间上的限制，兵力太多反而难以施展。另外，现在以我舰队的处境，可以轻易地在各种招收爱国志士，扩充兵力，而在被帝国军严密封锁的伊谢尔伦则很难有大量的兵源集中。在这种情况下，分兵比合兵在战略上更有好处，更何况我们还可以在暗中打击帝国军呢？”雨梦的回答让戴休频频点头。他与雨梦交谈了一下午，把心中的一些疑问都问了一面。雨梦给他耐心地解释了一后，戴休终于确信眼前的少女的确不是等闲之辈。
“方小姐，如果您愿意的话，能否担任我的参谋，让我舰队成为你所说的能在暗中消灭对方的那支舰队？只是，我是从敌阵中逃出来的，我现在身边只有一名副官而己。不知方小姐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方雨梦当然非常乐意。想不到那么快就能成为一支舰队的参谋，这对她的名将一路来说可是向前踏了一大步了。
于是，戴休舰队掉头航向同盟深处。一路上，他们暗地里吸收成员，鼓励人们加入舰队。戴休的副官唐森上尉在这方面是个能手，说服了相当多的人加入舰队，而且居然没有惊动帝国军。但戴休舰队由于缺乏资金，根本无法养得起大军，所以舰队规模始终无法大量地扩充，这令戴休和雨梦大伤脑筋。于是，戴休舰队在宇宙中游荡了一年，舰队扩充到五千艘，人员却只有十万人，也就是平均每二十人驾驶一艘舰艇。由于人员奇缺，平时舰队只能维持航行的能力，作战的炮手都没有。
然而在这一年中，又发生了许多事。先是莱因哈特攻打伊谢尔伦，杨威利被刺，后来是罗严塔尔叛乱，再后来则是希巴星域会战，海尼森自治政府成立。眼看着双方已不再交战，两军一明一暗夹击帝国军的战略将不能实现，戴休很是发愁，于是本来十分健康的身体一天天衰弱了下去。雨梦安慰他不用担心。
“可是，方小姐，现在双方已经不打了，那么即使我们在背后攻击帝国军，没有尤里安的策应也不会成功啊！”看来戴休还是不放心。
“您不必担心。”雨梦胸有成竹，“在宇宙中一个大国和一个小国并存是不符合历史规律的，尤里安即使想太太平平地过日子，帝国军也不会轻易放过他。虽然，莱因哈特承认了海尼森政府，但那只是出于主观上对杨的崇敬罢了。将来，帝国军一定会再起兵攻击海尼森的。现在，尤里安手头兵力不多，让他在海尼森休养生息一段时间，等兵力充足了再与帝国军交战不是更有胜算吗？另外，我们现在的兵力也还不是很多，还需要一段时间扩充力量。等我们双方的力量足以抵抗帝国军，同盟的复国之日就来临了。”
“可是，按我们现在的扩充速度，什么时候能够养成气候呢？”戴休显得非常着急。
“事实上，现在我们有个扩充兵力的好机会。”雨梦则并十分乐观，因为她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停战之后，帝国军必然不会再保留那么多的兵力，而会大规模地裁军，并销毁部分舰艇以缓和全国钢材的紧缺。现在在各个战场中的有许多过去战斗中留下的舰艇废墟，我们可以收集这些废墟，然后找到帝国军销毁舰艇的星域，偷偷用这些废墟将舰艇换出来。这样，我们就会有大量的舰艇了。”
“好主意。”戴休双手赞成。但是，他很快又想到一点，“可是我们没有足够的人手架驶这些舰艇啊！为了操纵这些舰艇，我们必须再增加人手，可是，我们并没有养得起那么多人的资金啊！”
“我们可以先建立一个基地。如今暂时天下太平了，有些不重要的行星帝国军并不会很重视，我们可以利用这些行星作为基地。有了基地，我们可以将一部份舰艇存放在基地中，只留下少量舰艇在宇宙中游荡。架驶这少量舰艇的人员我们还是有的。至于资金问题，我们将来总有办法的，眼下先解决舰艇的问题。”
“那么我们应该选择什么样的行星呢？是个是帝国军根本不会涉足的行星？”
“那只说对一半。”雨梦的那双出奇大的眼睛中闪着黑色的光采，这是一种智慧的光采，“阁下，看来我们要进行第一次军事行动了。”